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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仃先生:一身正气 刚直不阿

2010-03-03 09:33
来源:人民网-《人民日报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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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获知当代中国画坛巨匠张仃先生溘然长逝的噩耗,是在22号那天上午,有人约我写一篇纪念文章,说我熟悉他的情况。
  我与张仃先生交往,只是因为心仪他刚直不阿的人格,崇敬他的一身正气和表现在作品中的凛然风骨,认同他师古师今师造化、亲民众、重真情的美学理念和他一丝不苟,追求完美,锲而不舍而又充满敬畏之心的艺术献身精神,曾写过一点读他焦墨山水画作的心得。另外,自上一世纪80年代末开始,因为住得近,常去他们在红庙的寓所,看他的焦墨绘画新作和篆书书法新作,欣赏他的夫人诗人灰娃后来收在《山鬼故家》里的诗作,聆听他们的艺术见解和创作体会,包括外出写生的体会与收获。谈得久了,意犹未尽,也偶尔被他们二老留下来一起吃饭。
  来往多了,彼此熟悉了,我有时也与妻子韦凤葆一起去看望他们二老。我的二女儿有病,久治不愈,常年呆在家里,是我们背在身上的沉重的十字架,见面总要问及。打电话时,灰娃也会关切地问:“孩子的病最近怎么样,还稳定吧?我和张老都很挂心。”他们二老年事已高,还这样关切我家里的难处,让我和凤葆常常感动得要掉眼泪。记得有一年,他们去韩国访问,回来送我和凤葆各一块手表。凤葆的一块小些,看起来金光闪闪,很精致。送我的一块是瑞士名牌劳力士。灰娃说:“这是仿制品,买正品,我们没那么多钱。你们戴着玩吧。等有了钱,一定送你们真的!”我知道,张老是从来不卖画的,以远离与艺术敌对的铜臭,坚守一块属于自己的心灵的净土。他虽然是画界的大师巨匠,却仍属于如我们一样的工薪族。那两块表,我们至今仍珍藏着,虽为仿制,但包蕴在其中的情谊,却是真诚的、难忘的。
  我曾与李兆忠一起,到过张老在香山借住的民居,那是他从“文革”后期开始的焦墨艺术探索的一个贴近民间的创作地点。冬天回城里的画室;天暖了,除到外地写生,也常住那里作画。那里环境清幽,院子里种了花木,近可以听鸟鸣蝉噪,远可以望香山横岭侧峰,暮霭晓岚,阴晴变幻,是一个绝佳去处。我曾想象,张老早期的焦墨山水创作如《十渡写生》系列,还有稍后的许多重要作品,就是在这里定稿的。不知那一处民居,现在是否还按原样保留着,如果没有,那可真是太让人遗憾了;如仍在,或稍加修葺即可复原,则是画坛幸事。今年的1月25日清华大学成立了张仃艺术中心。我想,保护好香山民居,红庙寓所和门头沟的“鸟窝”,故居与画室,总之,保护好这些见证了一位大画家晚年创作的旧址,是该列入中心的运作日程了。
  张老的夫人灰娃,是我的同乡,陕西人叫乡党。她是我们临潼西泉人,离我的出生地也就20来华里路。她与张老伉俪情深,早在延安时期,她就是张老的一个小“粉丝”。后来,她不仅做了张老生活上的伴侣,而且是张老事业上的贤内助、好帮手,为人温雅娴静,才情内敛。张老外出写生,无论是到太行山,祁连山,到大漠天山,麦积山,到广西桂林,她都随同前往,照顾起居,同时以诗人的眼光,诗人的灵感,参与画家的体验。如果把外出写生,深入生活,称作绘画作品准备创作阶段,那么,灰娃作为诗人,就是参与者,心灵的共鸣者。不仅如此,还有张老进入创作过程之后灰娃的参与及合作。有不少画,是她的诗思引发了张老的灵感,像画配诗;另一些则是她为张老的画题诗,是画中的诗意,拨动了诗人的琴弦,可以称为诗配画。套用苏轼评王维诗与画的现成句式:观张仃之画,画中有诗;味灰娃之诗,诗中有画。不同在于张仃、灰娃的画与诗,却出于一对贤伉俪,分而为二,合二为一,一而二,二而一。
  陕西是灰娃的故乡,她对故乡有着浓得化解不开的深情。对于张老来说,他的青年时代的很长一段生命历程,革命历程,也是在那里度过的,称陕西为他的第二故乡,也不为过。他也一样有着对那一块土地,对那里的山川风物、父老乡亲浓得化解不开的深情。他们早年的革命生涯,他们诗画创作的根须,始终牵系着秦地的乡情和乡思。到了晚年,他们携手重回旧地,走陕北,出塞上,溯黄河,谒黄陵,望华岳,入秦岭,回来后张老创作了一批带有苍茫历史感和深厚文化内蕴的佳作,如《统万城》、《壶口瀑布》、《白帝金精运元气》、《香炉寺夕照》、《无定河》等等。
  去年陕西西安临潼区政协为庆祝政协成立60周年和新中国成立60周年,举办书画展并出画册,让我邀请老夫妇参与 ,以壮声势。张老慨然允诺,让我拟稿,由他以六尺长宣篆书出之,是一帧联语:
  梦绕家山迢递八千里
  情牵国运隆兴六十年
  灰娃则摘录了自己诗作《野土》里的一节:
  人人都说自己故乡好,
  可我的故乡真真教人心放不下。
  我还有什么献给你,
  能比你自身更深沉,更让人揪心?
  表达的也是极为深致的乡愁和乡思。
  9月20日,灰娃通知我带家乡人,次日去门头沟寓所,拿张老写好的字。21日上午,我们正准备出发,便接到灰娃电话,说张老早晨突发脑溢血,就近住进301医院救治,深度昏迷,病情危急。后来,在医院的全力救治下,病情渐趋稳定,大家都盼他慢慢恢复意识,不想竟在今年2月21日上午10时,以肾功能衰竭而溘然长逝。
  在我的心目中,张仃先生既是从战火硝烟和民族危难中走过来的革命家,又是把他从事的艺术事业看得至高无上的一代艺术宗师。他的辞世,是一颗文化大星的陨落,而他的人格和精神,连同他的作品,将久远地活在如我这样的一代代后来者的心里。大星的陨落,勾起了我联翩的记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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